2023年1月至9月,練江海門灣橋閘國考斷面水質穩定保持Ⅳ類標準。
這條甚至一度被認為“反正都治不好”的潮汕“母親河”,在廣東省全面推行河湖長制后得以蝶變。全面推行河湖長制7周年之際,回顧廣東治水歷程,練江、茅洲河等“硬骨頭”攻堅成功,最具標志意義。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乘著改革開放的東風,廣東經濟飛速發展、城市人口暴增,不少河湖水也在這期間不知不覺變黑、變臭。練江就是典型,在政府和民眾持續努力治理的情況下,仍然經歷長達20年的“黑歷史”,當地群眾一度看不到練江重返青綠的希望,一些人甚至認為“沒辦法治”“沒必要治”……
2015年,國務院印發《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將水環境保護作為發展的剛性約束。從此,“沒辦法治”也得治,且必須治好。然而,黑臭水體也是在治理的過程中變黑的,如何真正把黑臭水體治好,在當時并沒有明晰的答案。2016年11月28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全面推行河長制的意見》,要求各地在2018年年底前全面建立河長制,廣東抓住這一歷史性機遇,于2017年底完成河長制建立工作,較中央的要求提前了一年。
7年來,廣東以河湖長制為抓手,在南粵大地打響水污染防治攻堅戰,讓綠色成為廣東高質量發展的鮮明底色。
回望過去7年,廣東全面推行河湖長制,堅持系統觀念,對突出生態環境問題采取有力措施,同時強化目標協同、多污染物控制協同、部門協同、區域協同、政策協同。從“黑龍”重新變回“白練”的練江,“治出了秀水美景更治出了百姓口碑”的茅洲河……數年間,上下同欲、攻堅克難,實現治水治污的歷史性突破,治水環境得到了根本性改善。
“跨‘粵’山海·綠美廣東”系列專題報道,擬從生動的水污染治理案例出發,探尋廣東在生態環境保護中如何正確處理重點攻堅和協同治理的關系,為確保實現美麗河湖長治久清走過的實踐路徑。
復白如“練”
粵東“母親河”終從黑臭變Ⅳ類水質
急變:
粵東“母親河”,從水清如洗到黑臭擾民
練江,因其河道蜿蜒、宛如白練而得名。它發源于普寧大南山五峰尖西南麓楊梅坪的白水磜。干流70余公里長,流經揭陽、汕頭兩市。生于斯長于斯的潮汕人民對練江有著親切的感情,一直以來都稱之為“母親河”。
沿岸村民回憶,上世紀90年代以前,練江及其支流,水清如洗,沿岸村民常到水邊浣衣,精壯小伙時常相伴而游,鳧水嬉戲。“練江水清又甜,哺育著我們成長。”通過當地練南學校校歌,可以暢想練江曾是何樣的人居和諧景致。
然而這一美麗畫卷在社會變遷中被悄然打破,悄然到無法感知具體時間。汕頭大學練江流域綜合治理創新中心的研究人員說,練江水質大約從上世紀90年代中期開始惡化。原本潔白如練的“練江”變成當地群眾避之不及的“黑龍江”。
水環境治理研究專家曾凡棠這樣總結,此時練江的頭頂被壓著“三座大山”——工業污染、生活污染、農業養殖等面源污染。
工業經濟起步的蓬勃時代,練江流域紡織、印染、電子拆解等行業迅猛擴張,其中練江流域內印染企業數量一度超過580家。這些企業在生產過程中,除了消耗大量能源外,也必須使用大量水和化工原料,工業污水就此產生。其中很多無牌無證的印染企業將沒有經過處理的生產廢水直接排入河中。此外,偷排漏排、超總量、超標準排放等違法行為長期存在。在農業養殖方面,練江流域養豬高峰期達到100萬頭一年,大量高濃度廢水未經處理直排,導致污染嚴重。
工業生產、農業養殖,無疑促進了當地經濟社會發展,改善了百姓的生活。但正是因為有練江這樣天然而巨大的污染受納場,才使這一切成為可能。“母親河”也默默承受著發展的“代價”。
普寧占隴鎮下寨村位于練江南岸。曾經,下寨村深受練江污染之苦。“那時候我們路過江邊都得捂緊口鼻,開車經過都要關緊車窗。”一名村民回憶。當地曾有一種叫“苦初魚”的魚,肉質細嫩,練江被污染后,不少沿岸村民都說,這種魚“幾乎絕跡”。
1998年,練江的水質檢測結果已變為劣Ⅴ類(重度污染),其后較長一段時間內沒有任何改善。2016年和2018年,中央環保督察組對廣東省開展環保督察和“回頭看”,均指出練江的污染問題。其中,2018年6月,督察組在汕頭現場檢查發現,黑臭水體“比比皆是”,練江污染“觸目驚心”。
徘徊:
練江“病情”加重,有人認為“沒法治”
日益黑臭的練江,并非放任不管導致。其實,練江的整治在此前早已持續多年。例如,2006年,政府部門在規劃中提出,練江流域汕頭段內將于兩英鎮及潮陽城區新增兩座污水處理廠。然而施工進度緩慢,兩座污水處理廠分別歷時4年和2年多才建成。兩座污水處理廠施工期間,周邊污水仍直排河道,持續造成流域污染。由于問題日積月累,基礎設施建設一直趕不上社會經濟的發展、追不上污染的速度,導致嚴重滯后,歷史欠賬太多,練江的“病情”越來越重,越來越復雜,越來越難回到原來健康的樣子。
直到2018年,媒體在汕頭市潮陽區銅盂鎮的一個村莊仍能看到,幾乎每條巷子都有一條生活污水管道通向河里,村民對此見怪不怪:“不往河里排,往哪排?”當時,村里的截污管道鋪設施工仍處于建設中,且資金壓力很大。
練江畢竟是“母親河”,一些地方選擇“自救”。在汕頭市潮南區陳店鎮,練江流域的上游,存在生活污水及企業、禽畜養殖戶等污染源,有居委自籌經費對河流進行清漂,雖是杯水車薪,但這一干就是十余年。也有地方的村民認為,政府花了大力氣治污,“說了很多年了,可能也搞不好了”。
類似的想法一度彌散。廣東省生態環境保護監察辦公室主任賴海濱曾透露,很長一段時間里,從政府官員到當地百姓,一些人認為練江“沒法治”“沒必要治”,甚至想放棄治理。有地方政府主官坦言,怕投錢也治不好,無法向人民交代。“過去沒錢投、不敢投、不愿投。”“即使這些錢投進去了,練江就真能治好嗎?誰都不敢保證。”
“母親河”練江,成了“治不好”的心病。部分群眾慢慢形成的環保意識甚至也被現實澆滅,明知水臟,還要往河里隨意傾倒垃圾,原因是“反正治不好”“大家都是這么倒的,也不光我一家”。
決心:
黨政領導到污染最嚴重的地方駐點辦公
河流污染防治是公認的難題。多年前,一位全國政協委員公開表示,水污染治理難度比其他類型污染治理要難得多。良好生態環境是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內在要求,水何時清?百姓翹首以盼。2015年2月,中央政治局常委會會議審議通過《水污染防治行動計劃》(“水十條”)并于2015年4月向全社會公布,標志著我國水環境治理進入新階段。水污染治理是一場沒有退路的攻堅戰。
但如何才能將水治好,依然是困擾人們的難題。2016年底,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全面推行河長制的意見》,提出全面建立省、市、縣、鄉四級河長體系,由各級負責同志擔任河長。這是一個可以實現最大程度統籌各級各方資源和力量的強有力“重型武器”,廣東抓住這一歷史性機遇迅速行動,于2017年底全面實行河長制,較中央的要求提前了一年。此后,隨著湖長制也全面推行,兩者被統稱為河湖長制。
廣東全面實行河長制后,3萬多名河長全部到位,對全省江河湖庫及小微水體進行全覆蓋巡河履職。當時,廣東省河長制辦公室有關負責人表態,2018年的工作重心將從“見河長”轉向“見行動”。
從“見河長”到“見行動”,練江治理既是重要契機,又是重大考驗。2018年,廣東省委省政府把落實中央環保督察“回頭看”整改作為重大政治任務,為練江治理劃定時間表,分解任務。汕頭成立由市委書記、市第一總河長任組長,市長、市總河長任第一副組長的汕頭市練江流域綜合整治領導小組。
汕頭全市14位黨政領導(市級河長)包干練江流域汕頭段15條主要支流治理,到污染最嚴重的地方駐點辦公。汕頭市長、市總河長的駐河工作點位于練江支流谷饒溪旁,房間窗戶正對著河流,直線距離不到10米,黑臭水體和岸邊的垃圾一覽無余。市長首次駐點當晚就召開民主生活會,討論該段支流的整治方案,會議一直開到了凌晨一點多。
據汕頭市政府統計,截至2019年11月底,市領導班子帶頭駐點居住達193人次。“領導住河邊不是做做樣子。”時任汕頭市練江辦副主任劉燕飛說,包干領導通過巡河、開座談會、走訪群眾,督導重點任務完成情況、基礎設施建設進度,研究協調解決工作難題。而且,每天技術團隊會提供各支流的水質數據,“15條支流有15個領導包干每天形成15個對比”,用內部排名倒逼治理進度。
究因:
治理根源在岸上,致污產業“入園”升級
其實,不光是當地的黨政領導,各級河長的確立意味著治水責任的層層壓實,最基層的村級河長也要明確責任人。在汕頭潮南區司馬浦鎮美西村,村干部分別擔任村內各條河涌的河長,加強巡查監管。“每都到河溪巡查2次,發現問題,馬上處理。”當時的村黨委書記郭錫源這樣表示。
郭錫源提到的“發現問題馬上處理”,其中一個重要的方面是偷排污水。這也是練江治理重點攻堅的方向之一。
水污染治理領域的經驗是,治理的根源不在水里,而在岸上。練江污染的最大癥結在于,“村村點火、家家排污”的高污染高能耗的產業分散粗放發展。因此,重點攻堅的矛頭率先指向流域內的工業污染,希望借此扭住練江“治水戰”的關鍵。
其時,練江沿岸的企業以紡織服裝為主,當地一家名為豐誠織染的負責人鐘進豐曾向媒體透露,他在練江邊經營印染廠已20多年,同行間為降低成本,印染廢水偷排現象很是普遍。
沉疴必須下猛藥。汕頭、揭陽兩地對練江流域周邊的產業開展“靶向施治”——只要是沒有相關手續的、沒有污染治理設施的一律依法依規關停,狠狠剎住了“小作坊”和“散亂污”企業偷排的亂象。
然而,紡織服裝產業是當地的支柱產業,企業停產會帶來一系列連鎖反應。如何解決發展與環保平衡的問題,做到兩頭兼顧,成了擺在練江治理的一道難題。
原先不少企業混雜在居民區、商業區中,格局分布存在弊端,而且暗渠偷排有容易反復的特性,給練江生態的治理修復帶來不小的壓力。當地痛下決心,一改之前粗放無序的行業發展狀況,從2019年1月1日起,汕頭市對練江流域183家印染企業持有的排污許可證依法不予延續,統一搬遷入園,由政府統一監管。“入園”的好處顯而易見:不僅對企業生產所產生的污水、固廢統一集中處理,也能夠倒逼企業提檔升級,將污水“鎖在岸上”。但很多企業也有自己的顧慮,擔心政策“虎頭蛇尾”,自家改了別人沒改,擔心增加成本使企業失去競爭力,擔心長時間治理會影響生產,導致訂單流失……
為做好園外印染企業入園停產過渡工作,當地制定了幫扶措施。以技術改造補助為例,在2018至2020年期間,對入園印染企業設備更新技改項目在省相關技改政策最高獎補20%的基礎上提高獎補比例,按新設備購置額不超過30%的比例予以事后獎補,以緩解企業資金壓力。
各級政府的行動,讓企業看到了官方治水的決心,于是開始認真考慮政府的解決方案。鐘進豐算了一筆賬,雖然因搬遷暫時停產近一年感覺“很痛苦”,但進園后升級了生產設備,同樣的排放定額,產能可增3倍,產品在市場上的競爭力也增強了。對于前期投入,他有信心在3至5年內回本。此后的事實也印證了產業升級之路的正確。據悉,在潮南印染園區,印染企業入園后,產值從2017年的25億元提高到2022年的121億元。
治本:
源頭治理,補上基礎設施長年“欠賬”
練江治理過程中,暴露了廣東治水史上的一個典型問題——地方環保基礎設施的先天不足或后期老化,導致污水不經處理直排、垃圾不經處理隨意扔棄。而對于練江,就是污水處理廠及配套管網、固廢垃圾處理的常年“欠賬”。2014年之前,練江流域生活污水處理率僅16%,遠低于廣東省83.5%的平均水平。2018年據環保督查組通報,練江流域每天產生生活垃圾約4800噸,無害化處理量僅約2700噸。
根據行業專家發表的研究文章,當地環保基礎設施“欠賬”的原因在于政府規劃管理不到位。此外督查組的反饋意見中也指出當地在練江污染整治工作上態度散懶不正,導致練江治理計劃常年落空。
欠賬亟待補上。不過,資金曾是很大的“攔路虎”。當年,汕頭最大的兩個區潮陽區和潮南區每年可支配的財政收入加起來只有40多億元,而汕頭市政府預估,治污總共要投入數百億元。
對此,省總河長、省長多次現場調研部署,省政府決定省里承擔大部分資金,還協調省屬國企參與進來。汕頭市政府公布的數據顯示,在一系列工程建設中,10個污水處理廠二期及配套管網項目超總投資額的一半,共127億元。廣東省政府對二期配套管網項目提供了80%的財政支持。
除了資金,環保基礎設施建設的具體推進工作也凝聚了河長制的智慧。此前,“九龍治水”積弊已久,各部門力量無法“擰成一股繩”,單個部門做事,往往力不從心。“現在上級河長督辦,推進管網建設的責任分段落實到各級‘一把手’,工作更有力。”潮南區環保部門負責人曾經感嘆。汕頭市總河長還明確提出,對練江治理項目優化提速、容缺后補審批。
在河長制統籌協調下,各個項目加快推進。截至2021年10月,練江流域共建成13座生活污水處理廠、2座工業污水處理廠、79座農村分散式一體化處理設施、8135公里配套管網、2座生活垃圾焚燒發電廠及2座紡織印染園區,污水日處理能力達98.25萬噸,垃圾日處理能力為4000噸。
當地水務部門負責人曾總結道,正是在貫徹落實河長制過程中解決了“有人認河”“有錢治河”“有章管河”三大難題,練江整治才取得了不錯的成效。僅用兩年時間,2020年練江實現從普遍性黑臭到國考斷面消除劣Ⅴ類、再提升至Ⅳ類的重大轉折性變化,完成國家、省下達的污染攻堅的指標和任務。2021年6月,練江被廣東省生態環境廳評為“2021年廣東省十大美麗河湖”,“白練”回歸!
過去一段時間曾被一些人認為“沒法治”的練江治好了,這既是廣東重點攻堅的結果,也是協同整治的典型,給廣東治污以強大的信心和決心。
“雙城”治河
深莞界河 打破治理尷尬蝶變轉身
破題:
省級層面統籌指導,打破“界河尷尬”
茅洲河的治理,也是河長制發揮關鍵作用的典型案例。
茅洲河是深莞界河,干流長30余公里,流經深圳市光明區、寶安區和東莞市長安鎮,匯入珠江口。歷史上,茅洲河渚清沙白、魚蝦成群,因處處生長著茂盛的茅草,因而得名茅洲河。
茅洲河的污染原因與練江相似,均是由于工業化和城鎮化突飛猛進而帶來的企業和人口暴漲。但與練江不同的是,茅洲河流域城鎮化率幾乎達到100%,其污染源也是以生活污水和電鍍、線路板等重污染企業排放的工業廢水為主。在污染最嚴重時,茅洲河水“黑如墨、臭如糞”,“掩鼻而走、背水而居、閉窗而眠”曾是茅洲河周邊居民的生活寫照。
茅洲河因是界河,曾長期面臨多頭治水的難題。雖然多年來兩地都在治理水污染,但是治理的思路、實際的規劃、執行的節奏并非完全一致,造成同一條河流治理存在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不同步、協調難,時常出現“這邊治理那邊污染”的狀況。
有從事水體研究數十年的專家甚至坦言“界河的尷尬”——凡界河必然是最臟的河流。“界河的尷尬”如何破題?河長制正是一劑良方妙藥。
在廣東省委、省政府統籌指導下,東莞與深圳建立聯動協調機制,按照“同一節奏、同一規劃、同一標準、同一機制、同一目標”原則,攜手攻堅,對上下游、左右岸同管同治。深圳市委書記和東莞市委書記均擔起“市級河長”的責任,實現河長領治、高位推動。市級河長以下,又設區、街道、社區河長對茅洲河治理實行分頭負責、分項落實,做到“河有人管、責有人擔”。
河長的責任是實實在在的。河長要工作述職、年度考核,考核結果成為黨政領導干部綜合考核評價以及項目資金優先安排的重要參考依據。作為最基層的河長,巡河是每天必做的功課。有基層干部說,不巡不行,“整治做不好,隨時都有可能被追責”。
蝶變:
上演“華麗轉身”,生態環境部點贊
責任明確之后,還需要貫通協同,才能發揮最大效力。2015年底,深圳聯合東莞成立茅洲河流域綜合整治領導小組,兩地聯手實施流域統籌、系統治理。兩市每月召開聯席會議,在會上提問題提要求,并把任務分解到了每個具體的人身上。
“今日日常巡查發現:塘下涌東莞側有兩處異常排口,經現場監測,氨氮濃度分別為50.3毫克/升、26.6毫克/升,為重度黑臭。現場照片如下……”在“茅洲河攻堅眾志成城廳長市長群”里,深圳這邊的治水工作人員發出該消息后不到半個小時,就收到東莞市茅洲河流域綜合整治現場指揮部現場那邊的回復,“長安康翔東路維修主管網,正在進行的導流措施因一家工廠不當卸貨而中斷,導致溢流,現正在處理。”
“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對于茅洲河這一條“雙城河”的治理,雙城協同治理、聯合執法、攜手攻堅已成為工作常態。
與此同時,深圳成立茅洲河流域管理中心,東莞市成立茅洲河整治總指揮部和現場指揮部,由一個中心或一個指揮部牽頭抓總,有效統籌治水要素,避免權責不分、“互相打架”的情況出現。
“茅洲河治理涉及兩市三區(鎮),上述模式解決了長期存在的干支流不同步、分段治理、碎片化施工的弊端。”廣東省環境保護部門相關負責人曾評價道。
在“全流域統籌”“大兵團包干”“全要素管控”等治水新模式下,茅洲河的治理破解了污水干管敷設難、污染企業管控難、雨污分流整治難、底泥污染處理難等幾大難題,步入了快車道。
從2016年被中央環保督察組指出污染問題,到2020年茅洲河共和村斷面由劣V類跳級提升至Ⅳ類,僅用時4年多。如今的茅洲河,渚清沙白、水草豐美、白鷺翔集,沿河生態長廊人流如織,實現“華麗轉身”。2023年7月,茅洲河的治理典型案例獲得生態環境部部長黃潤秋的點贊。他指出,茅洲河不僅治出了秀水美景,更治出了百姓口碑。
守護青綠
全民治水 共護南粵“流動的青綠”
共治:
看得見的希望,促“民間河長”不斷涌現
在推行河長制的過程中,生態環境保護宣傳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效果。
廣大人民群眾“反正治不好”“也不止我一家”的聲音逐漸變弱,人們發現,黑臭的河流原來真的可以治好的。看得見的希望,讓廣大人民群眾踴躍參與到治水、護水的行動中來,其中最早的一批群眾自稱“民間河長”。廣州率先將“民間河長”納入河長制體系,民間河長可以在廣州河長App中直接上報河湖問題。一直以來以政府職能部門為主要力量的“政府治水”模式迅速完成向“全民共治”的轉變。
在江門鶴山,有一個老趙。老趙大名趙德光,是2019年“廣東十大最美民間河長”。
老趙把“民間河長”當作自己的事業。沒有任何報酬,他自行出資設立民間河長工作室,組織護河隊伍,通過在河道設置攔截網、組織人員乘船打撈和采取鉤機打撈等方法清理河面垃圾。“有錢出錢、有力出力。作為江門市民,我們都有責任保護我們的‘母親河’。”老趙樸素而真摯的話打動了很多人。
在嶺南大地,多年來涌現了無數像老趙一樣的優秀民間河長。潮州市市級“民間河長”、潮安區江東鎮河湖專管員黃桂雄,不論寒暑、雷打不動,每月巡河時長不下4000分鐘,巡查河長不下100公里。巡河過程中,對河岸違搭違建、網箱養殖、船只污染水體等及時制止。
廣州更是民間河長力量發展強勁的城市。2017年,廣州市始聘13名民間河長,截至2021年7月,已經發展到8800多名的規模。多年前,廣州的碧水保衛戰中有一句口號早已深入人心——“開門治水、人人參與”。
廣州市天河區第一批民間河長之一陳長春,在河涌邊跑步之余,隨手拍照,投訴了200多條水污染線索,兩個月就拿到近千元獎勵。他說,拿舉報獎勵不是目的,聯合大家一起治水,改善居住環境才是目的。
天河區車陂龍舟文化促進會的發起人蘇志均帶領志愿者,一邊練習劃龍舟,一邊巡河撈垃圾,為車陂涌治理出一份力。過去劃龍舟被村民調侃是“臭水溝”里瞎折騰,如今車陂涌變清變靚,龍舟賽時中流擊水、賽龍奪錦的景況引得群眾歡呼喝彩。
守望:
推動水治理能力現代化,確保“長治久清”
人民群眾是水環境治理的最終檢閱者,更是水環境保護的主力軍。在廣州市海珠區,有關職能部門將轄區內多家企業的負責人或高級管理人員聘為“企業河長”,擴大了治水“朋友圈”。2023年,廣州組織全市1萬多名民間河長巡河護河,建設11個治水志愿者驛站。
在全省層面,廣東積極動員社會力量參與治水。據廣東省河長辦介紹,截至2023年8月,全省注冊護河志愿者達到98萬人,這一數字是4年前的9倍之多。隨著共建共治共享的治水格局逐漸成型,廣東各地的水生態環境得以持續改善。
新時期,我國對水生態環境質量改善提出了更高要求,人民群眾對高品質生態環境的需求不斷增長。2021年,廣東省委、省政府《關于推進水利高質量發展的意見》指出,要建設秀水長清的萬里碧道網,推動水治理能力現代化。
“長治”才能“久清”。廣東的河湖長制在治水中牢牢把握重點攻堅與協同治理的關系:
堅持精準治污、科學治污、依法治污,圍繞國考斷面達標攻堅、飲用水水源保護、入河排污口排查整治、黑臭水體治理和河湖生態修復等攻堅重點,充分發揮河湖長制平臺作用,統籌推進生活、工業、農業污染防治,強化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系統治理,助力廣東河湖水環境質量穩步提升。
以練江、茅洲河為典型代表,廣東以河湖長制為重要抓手,啃下了水污染治理中的一個個“硬骨頭”,廣州車陂涌、東莞華陽湖、惠州沙河、淡水河……廣東各地水生態環境質量得到全面改善。2023年1月至11月,全省270個地表水省考斷面水質優良率(Ⅰ-Ⅲ類)為90.7%,劣Ⅴ類斷面比例為0%。未來,廣東將繼續全面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的理念,持續以河湖長制為引領,在推進水生態環境保護的同時,探索水經濟、挖掘水文化,擦亮高質量發展的生態底色,使廣東治水、興水邁向新的更高階段。
統籌編輯:董曉妍
采寫:南都記者 馬輝 陳杰生 實習生 全紫嫣 劉曉雪
南都省情新聞出品